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抗美援朝战争中的一次经历
王 革 心
战争好似大课堂,无论是浴血奋战牺牲的英雄,还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一兵,都要经过战争的磨砺而成长起来。

我十五岁入朝,任志愿军政治部俘管处译电员。十七岁那年,我接受了一项任务,到志后某分部领取通信秘码。我带领司机老崔、机要通信员王玉林、警卫班长小赵,乘坐一台暂新的苏式吉普出发了。
久居狹小的工作间,常年伏案译电,走出来接触大白然,看看蓝天,看看白云,看看山,看看水,呼吸新鲜空气,心情分外畅快。玉林带头唱起了:

“擦亮了三八枪,子弹上了膛,挎上了子弹袋,刺刀闪闪亮。毛主席的话,永远记心上,不忘血泪仇,仇恨满胸膛。别看你武器好,正义在我方。撂倒一个,俘虏一个,缴他几支美国枪。”
大家有说有笑,十分轻松。
但好景不长。当我们走进北镇山口时,遇到了两架美军“油挑子”,他们发现了我们,企图返回来,向我们攻击,就在这瞬间,崔师傅机智、迅速地把车开进了隐蔽棚。当敌机掉头返回时,东找西看,不见小车综影,便胡乱扫了几梭子,然后飞走了。我们又上路了。

朝鲜公路都是砂石路,路面不宽,但四通八达。我们的汽车开的飞快。但一处坡道上,我们下行,一辆人民军油车上行,两车相撞。油车上下来一位人民军上尉、一位少尉,跟我们理论。
他们说:“你们车速太快”。我们说:“会车时,你们大车撞了我们小车。”
双方争执不下。这时,崔师傅用朝语骂了一句。那位少尉一听是朝鲜人开车,便拔出腰间手枪,想整治整治崔师傅。这时,我们两个战士也揣起了冲锋枪,怒目而视。看到这种情况,我及时地拔出冲锋枪,避免了矛盾升级。

随后,经双方商议,人民军方面同意给修车。那个上尉还主动地陪同送修,登上我们的吉普。在车上我们同他闲聊,知道他的家乡被炸成一片平地,父母双亡,妻子上了战场。我们安慰他,他表示:“现在沒有了悲伤,心中只有仇恨!”这就是朝鲜军人的骨气!
夜里,到了汽车修配厂,朝鲜师傅们立即动手修车,敲的敲,换件的换件,焊接的焊接,忙到午夜,修好了。
临别时,我们再三道谢,用不熟练的朝语说:“扣么斯密达,扣么斯密达!”
他们不住的回答:“到木,汉咯吉!”(同志,一个样!)
中朝人民真是一家亲啊!

吉普欢快的跑着,由于路况不熟,突然发现跑错了方向,掉头时,小车不慎掉进了路边水沟。车的两个前轮向小老虎一样,面朝天,后座坐在沟底上。我们四人用尽力气,也抬不出来。这时,来了一队下夜班的朝鲜铁路工人,主动出手帮助,三下五除二,便把车抬了出来。临别时,我一一同他们握手,表示感谢。
清早,我们到达分部。由于沒带盖有关防大印的介绍信,人家不交密码。虽然经志司记要处来电认证,他们还不放心。听说我是东北记要处的干部,便提出一连串问题。
他们问:“记要处处长是谁?”
我答:“前任是黄有鳯,現任是傅文杰。”
他们又问:“办报科你认识谁?”

我答:“孙曙光、李春山。”
他们再问:“文印组长是谁?”
我答:“是刘均岭。”
“是男是女?”
“是女同志。”
经这番考问,我对答如:流,一字不差,他们才完全相信,移交了密码,并留我们吃早饭。我们归心似箭,哪有那份心情,便谢绝了。然后,我们四人开了个小会,作了分工,崔师傅集中精力开车,警卫班长小赵观察车后,我和玉林监视左右,遇有敌情,坚决打击,掩护我销毁密码,保证密码安全。

分工后,立即出发,踏上归程。
吉普跑了一天,我们饿了一天。刚巧经过一家农舍,见到一位“阿妈妮”(老大娘),便拿下随车带来的大米,请她给我们作顿饭。老大娘很热心,给我们杀了两只兔子,做了一锅兔肉,让我们饱餐了一顿。临走时,把这袋大米留给了老大娘,表示感谢。
我们的车开动了,阿妈妮不舍地向我们挥手道别。

天亮之前,我们到达渡口,等待渡船,过了河,我们就到了家。
后来,听说汽车队要处分崔师傅,我便对秘书科邵文杰科长提了个建议:“别处分老崔。抗美援朝立功难,带个处分回家多丢人。”
科长说:“老崔不但不能处分,还值得表扬,他机智的保证了人车安全。”
老崔为此很感谢。逢人便说:“王秘书,干部小,心眼好。”
这次经历,我感到自己长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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